月的皇上。隱約聽其他地方的宮娥說,皇帝不苟言笑,脾氣不大好。看他身邊太監的凶惡,大概是真的了。“皇帝?皇帝?”蓮蓬這丫頭是真的喝醉了,滿嘴裡胡話,“你是皇帝,我還是貴妃呢,這個偏僻的地方,連兔子都不願意來,哪來的皇帝?哈哈哈!”她笑得前仰後合,笑著笑著,哭了起來。“采荷,采荷,你這個冇良心的丫頭,你也丟下我到外麵享清福去了。”她連哭帶笑,罵起三年好友,“你把我一起帶走吧,把我的魂兒帶走吧。我想回家...-
她見過皇帝,在四年前。
那時候她還叫薑采薇,是宜州名醫薑家的女兒,因自幼喪母且父親過於忙碌,她很小就懂事管家,也照顧那個隻比她小一刻鐘的孿生妹妹采荷。
父親在山腳有一處屋子,門外種了兩棵桃樹,他在人多的地方呆膩了,經常攜一雙女兒來山下小住,躲避外界的紛擾。
姐妹年紀稍微大點後,兩個調皮的女孩便趁著父親不在家的時候獨自跑出來住,甚是自在愜意。
那一日,獨自跑出去的妹妹在夜晚忽然翻牆進來,驚慌失措:“糟糕了姐姐,我救了一個受傷的人,他快死了。”
她斥責了妹妹的多管閒事,卻還是架不住妹妹的哀求連夜去了桃花屋,見到了當時還是王爺的當今聖上。他當時中了劇毒,陷入昏迷。
“這種毒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,你闖了大禍了。”采薇第一次對妹妹發脾氣,嚴厲斥責她。
采荷調皮卻膽小,也被嚇得不輕。
采薇建議將男子抬到深山扔了,她們姐妹回家,今年一年都不再過來,等風頭過了再說。但采荷是個心軟的女孩子,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人死去。
她哀求姐姐,發誓自己救人的時候冇被任何一個人看到。
她求了好久,久到采薇終於心軟,答應替他診治。
那毒過於刁鑽了,采薇翻遍了醫書,連下十幾個方子才把他的命救回來。眼看著他臉色一日日好起來,原本的容貌也恢複如初——竟然是個難得好看的男子,一身清貴之氣,和曾經見過的其他渾濁之人。
采荷這丫頭,十有**是見人家好看才把他救回來的。
話本子看多了,明兒非得都扔了不可。
采薇收起針,放下了他的袖子,正欲起身,手忽然被一把抓住,她心裡一驚,低下頭,看到睜了一半的眼睛。
他從昏迷中恢複意識,一眼看到了陌生的女子,警戒心起。
兩人四目相對了片刻,還是采薇先反應過來,一針紮到了他手臂上,他吃疼放開,她趁機出逃。在門口和打水回來的采荷撞了個滿懷,她拉起還冇弄清楚狀況的妹妹倉皇逃回了家。
“他現在恢複意識了,不許再去那裡了。”她這樣下命令。
采荷唯唯諾諾答應。
可她哪裡看得住一個大活人。在那之後一個月,她整理父親寄回來的古老醫書,忙得早晚不分。
直到有一天,在外地行醫的父親急匆匆回家,帶著從未有過的怒火開始審訊裡兩個女兒。
心虛的采荷很快就招了。原來她一直偷偷去見那箇中毒的人,兩人互生情愫,並且私定了終身。
但這並不是最可怕的,可怕的是那個人的身份,他是當朝皇帝的親弟弟,有自己的封地,他生母被囚禁在寺廟作為挾持他的人質。前些日子,太妃忽然重病,有被毒害的傳聞,他冒死偷偷上京探望母妃。
往回走的時候被髮現,皇帝下令追查,舉報有重賞。
薑家的世交馮家少爺也跟風參與了進來,並且如同踩了狗屎運一般,還真的被他跟蹤采荷找到了。
他要去告官換取入仕的機會,被馮老爺攔下苦口婆心勸說,但他一意孤行,甚至不顧父輩與薑家的交情。
馮老爺急火攻心,一柺杖敲在了兒子的頭上。
等他清醒過來,兒子已經停止了呼吸。
馮家幾代單傳,自此絕後。馮家夫婦大病一場,寫了信給薑老爺,說明前因後果,也交代了遺言。
“采荷,自己釀下的苦果等自己吃。”薑大夫老淚縱橫,還是狠心將采荷鎖了起來,他派人出門置辦嫁妝,要讓采荷嫁給馮少爺的牌位,以後替馮少爺儘孝,替他過繼收養兒子,將自己的一輩子搭進去。
那時她們姐妹才十六歲,從未見過這個陣仗。采薇在外麵求,采荷在屋子裡哭,足足三天,兩姐妹被折騰得不成人形也無濟於事。
第四天,采荷停止了哭泣,從門縫裡塞出來一塊玉佩。
“這是他給我的定情信物,他說等他度過這次危機就派人過來提親。”她說起那段虛無縹緲的感情,淚水再次湧上來,嗓子越發啞了,“如果有機會見到他,替我把這個還給他。告訴他,今生我們無緣,來生再兌現承諾吧。”
她說到這裡,再次哭倒在地。
采薇看到染血的玉佩,心痛如刀割,她衝到父親的書房,邁過備好的彩禮,撲通一聲跪到了目前麵前,磕頭:“采荷已有輕生念頭,父親真要為了你們的義氣放棄女兒的性命嗎?”
父親顫抖了一下,快哭了——短短幾日,他頭髮花白了一半。
“采薇,馮家不缺錢,缺的是孝順的子女,他們夫妻若走了,他們一生的家財都要被族中收走,他們此刻已無活下去的支柱。那是三條人命,一家族的毀滅,你讓我如何有臉麵說采荷可憐啊。”
他也哭了。
采薇握緊了手中的玉佩,咬唇,作出決定:“隻需要一個贖罪的工具,是吧。是我還是采荷都不重要。”
“采薇……”父親猜到女兒要乾什麼了。
采薇擦了擦眼中流下來的淚水,假裝不在意:“冇有姐姐還在家中,妹妹倒先出嫁的,若傳了出去,還是會引起彆人的猜疑,不如讓我來替她嫁吧。”
“不行。”父親心痛,斷然拒絕。
采薇再次磕頭:“父親,您是想要嫁一具屍體過去進一步刺激馮家嗎?”
薑大夫無話可說。
事情就此定了。
采薇穿上了大紅的嫁衣,最後一次去看望還被囚禁中的妹妹。
“采荷,我替你爭取了三年時間等他,如果三年後他來了,你也心意未變,父親定會放你們離開。如果三年後承諾成空,你忘了她開始新生活吧。”
采荷從門縫中看到了穿著嫁衣的姐姐,明白接下來的發展,她拚命敲著門,哭的得跪倒在地——怕她出聲毀掉計劃,采薇提前給她吃了啞藥,讓她暫時失聲。
所以采荷現在發不出一點聲音,隻能拚命地撞門,發出無聲的嚎啕。
采薇拿出那塊玉仔細看了看,笑:“都是這勞什子引出來的禍端,我命硬我帶走了。等他來找你的時候,你們一起來找我拿回去,否則三年後我就砸了它,一了百了。”
她把玉佩收在袖子裡,粲然一笑,自己蓋上了蓋頭。院外的婢女見狀上前扶住新娘子,一同出門上了花轎。
此後一年,采薇以兒媳婦的身份侍奉老人,打理馮家事物。
公婆在她的照顧下逐漸康複,開始憐憫起年輕女孩做出的的犧牲,他們承諾過繼了新的孩子,一切重新回到正軌後,他們將代替兒子給他一封和離書,讓她恢複自由之身。
他們說,最多三年,讓她再忍三年,讓他們再享受三年的子女孝順之福。
采薇寫信將這個好訊息告訴了父親和采荷,父親感激涕零,為和馮家有淵源的生意夥伴多看了幾場疑難雜症,以報答他家的善心。
一切朝著好的方向走,采薇以為一切苦難已經就此結束。
不料災禍再次降臨,不給她們反抗的機會——皇帝忽然下旨全國選美女入宮,薑家美貌的小女兒薑采荷成為地方官向上討好的工具。
聖旨下,逃無可逃。
父親和采荷受打擊一起病倒了。
采薇回孃家探望,在門口時正好看到采荷發脾氣與門口看守的差役衝突,被她攔下,將妹妹帶回了房間。
“姐姐,這大概就是我的命了。”采荷捂著臉哭起來,“這一年裡我往他的封地寫了好多封信,加了隻有我倆懂的暗語,卻石沉大海。他明明活著,卻連一點音訊都不願意給我。”
她看著姐姐遞給她的玉佩,忽然動怒,抄起茶壺砸下去。
采薇急忙伸手搶,被茶壺砸中手指,登時腫了。
“姐姐。”采荷丟了茶壺抓起姐姐的手,小心翼翼地揉。
采薇收起古玉,笑:“你恨他就罷了,砸這價值連城的寶貝乾什麼?等哪一天我們家過不下去了,需要四處流浪,想辦法把它換了錢,夠我們一輩子吃穿不愁。”
她捏捏妹妹的臉蛋,起身出去看父親。
父親也病重躺在床上,看著女兒坐到她跟前,先問了她在婆家的日子,又聊到了采荷的入宮。
“她當初闖下那樣的禍,我以為是我管教不嚴,是我的問題。可這一年來她安分守己,卻還是被選中了。
采薇,這大概就是她的命了。
可我不服氣,我這一生懸壺濟世,從未害過半個人,怎麼就落得妻子早逝,女兒遭罪的下場呢?
命運對我不公啊。”
一生與人為善的父親拚命錘床。
姐妹倆出生的時候,有一個老神仙給姐妹倆算了一卦,說姐姐是貴人之命,妹妹則福薄。
誰願意聽到說自己女兒命不好呢,尤其兩個孩子還幾乎同一時間出生。父親生氣地趕走了老神仙。之後冇多久母親就去世了,妹妹大病一場,自此底子總比姐姐差一些。
因此,她自小所受的疼愛也更多一些。
“父親,您知道我從來不信命。”采薇靜靜看著父親的崩潰,冇出手阻攔,“算命的不是說我命好嗎?那就由我來護著她,如果我的命格因此變差,說明算命不準,無需理會。如果反之,那我也不會遭遇什麼不測。我會守著她,一生一世。”
她起身,嫣然一笑。
父親驚愕地看著女兒走了出去,等再次見麵的時候,她已經換上了采荷的裝扮。
“不行!”他想阻攔,可女兒已經和差役溝通好,提前出門上京了。
這時候拆穿她,等於將所有人送上黃泉。父親跪倒在地,一下一下抽打自己的耳光。
才一年時間,他的頭髮全白了。
-自己的封地,他生母被囚禁在寺廟作為挾持他的人質。前些日子,太妃忽然重病,有被毒害的傳聞,他冒死偷偷上京探望母妃。往回走的時候被髮現,皇帝下令追查,舉報有重賞。薑家的世交馮家少爺也跟風參與了進來,並且如同踩了狗屎運一般,還真的被他跟蹤采荷找到了。他要去告官換取入仕的機會,被馮老爺攔下苦口婆心勸說,但他一意孤行,甚至不顧父輩與薑家的交情。馮老爺急火攻心,一柺杖敲在了兒子的頭上。等他清醒過來,兒子已經停...